尚君善：别搞得太复杂了

——兼谈小学写作之三

说到写作，总有人滔滔不绝，方法一大堆。于是网上的空中课堂非常活跃，盲目参加的人也非常多，是个好“生意”。

我那时候年轻，也是困于写作，于是读了好多关于写作的书，叶圣陶的，三联书社出版的本子又薄又管用。此后还有专门的大本著作，看起来真的很有学问，很有道理。可是，我脑子里东西不多，终归用不上这些“鬼斧神工”。

后来参加工作，写了好几十年材料，服务过县委书记，市长，写过汇报材料，讲话材料，调研文章，署名文章，应酬文章……真的是无计其数。尤其是每年的新年，还要替领导写好新年祝词，等领导到电视台录相，然后播放，感觉很有成就感。但是，方法是什么呢？偶然想起来，问问自己，真的好茫然。如果用那些成套的理论来套一下，似乎都不合拍。可是，总归有个方法吧。

想来想去，最主要的的方法，真的是两个字：“没有”！文无定则，说的也许是这样吧。

写了三十年材料，突然醒悟，写作根本不是方法的问题。最起决定作用的，是要告诉人什么。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告诉，如何能让人明白你表达的意图了。这个“如何”，也许就是所谓的写作方法了吧。

那么，总得有个方法，不然怎么写？是的，应该有个方法，只是千万不要搞复杂了、神话了。

谈谈体会，是应该的。但千万不能吓着人。我感觉，最有用的方法，就是“写”。不写，说千到万，都没用处。为啥这样说呢，咱从说话吃饭说起吧。

首先谈说话。大家有个感觉，张口即来，脱口而出，似乎不需要考虑的。为什么？主要是天天说，常常说，无处不说。练习的太多了。到商场买东西，需要和售货员说，到饭店吃饭，需要点菜说，回到家里，又和家人说，出门在外，又是问路又是问事，还是说。因为说，所以表达自如，一句话说不清楚，反复说，直到说明白为止。其实作为人，都有一种本来具备的能力，除了天生的障碍，一般人都会说话，没有见谁因为不会说话而耽误了日常生活的。这个背后的道理，告诉我们，只要说，就能无师自通。只不过，有的人有文化，说话客气点，条理点；有的人文化少，说话朴素点，直白点。这个，也不是取决于方法，而是取决于思维的速度和储存的知识，取决于说话人的思想，如基本点、着眼点。这样的表述，其实还是有点复杂。很简单，取决于你的心思。

说话，本来是人人可以的事情。但是你要是表达一个更高更系统的体系，那也需要脑子里有这些内容的。老师在课堂上说，叫做讲课，如果没有知识，光有方法，能讲出来吗？政治家需要演说，如果没有政治思想，光靠方法，能说出来吗？技巧当然有，其实最大的技巧是如何能很容易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别人，如何让人通过你的说，很容易理解你的意图。但是，如果你光光说方法，恐怕绝对是没有用处的。

再说说吃饭。大凡张口的人都会吃饭。用方法吗？你能把饭吃到鼻子里或者耳朵里吗？不能。说话，吃饭，这些最基本的常识，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的问题，我们都是会的。没有方法，没有讲究，应该认同这个说法。

那么为啥写不来作文呢？呵呵，答案大家都知道了，就是因为写得少。但凡会写字，会说话的人，本来应该会写作，因为实际上是一会事情。可是话天天说，文章不天天写。其实话说出来，虽然人们知道了你要表达的意思，但常常打折扣，“口说无凭”；可是“白纸黑字”写出来，你就把表达的意思固化了。人们不惧怕说错话，却惧怕写错字。所以，写作，其实是更加准确地表达你的意思。为了达到这个效果，当然人们就慎重了，小心了，感觉难了。有啥难的？语言变成文字，无非是更加准确，更加简单了。你不信打开手机录上音，然后转换成文字，一对比，就知道，你说的话有好多是重复的或者其他毛病，减少一些，适当排列一下，就非常好地表达了你的意思。这个问题，其实是个文字表达的特点了。文字是一个一个的，排列的方法却很多。你读读古文，感觉更简练，简练到无法理解了，当然那也不行。

记得我20岁那年，因为在师范读书的时候参加征文比赛获过奖，又被分配到雁北地区直属学校，于是就被借调到雁北地区教育局写教育志。我其实感觉不会写啥，后来经过培训，知道了体例格式，表述的规范，按要求把史实说清楚就可以了。后来我见到我的伯父，他是我生命中的贵人。那时候他在雁北地委组织部任职，思想非常严谨，水平也很高，是个写出来的干部。我因为借调的缘故，心中不安，常有调工作的冲动，就经常请求伯父帮忙考虑，每每得到一通训斥。其中最经典的一句话让我受益终身，也高不可攀：“好好写作，只要你能一版一版地在《人民日报》上发稿，还愁没有人用你？！”伯父的话给了我信心。我于是天天练习写作，无论多晚都坚持写日记，从85年到92年，大大小小写了57本日记。偶尔也发在报刊上一些小文章。可是始终没有在《人民日报》上发过一个稿子。后来，因为这些日记有好多消极的情绪，一把火统统烧光了。那时候没有档案意识，也更想不到要搞初心收藏。说来令人惋惜。就这样，我不断地写，不断地练习，已经养成了习惯，直到在朔州市给市长写材料才明白，《人民日报》发稿是有规定的，与写得好不好似乎关系不大，因为那是党报，有导向作用，资源宝贵，不能随便浪费的。可是，我伯父的话，一直鼓励着我。我就朝着这个方向努力。而我的长辈李尧先生在《人民日报》发过稿，我的同届异地同学牛泉在《人民日报》发过稿，那很重要的因素是抓住了问题导向。但是，我真的得到了写作的基本诀窍。那，就是“写”。我的伯父成为我最好的写作指导老师。

说这些话不是要显摆什么，是告诉大家，其实写作真的没有啥诀窍。写着写着，你就知道，哪些话是废话，哪些文字是多余；写着写着就知道，有些话是可以简单说的，有些事是可以简单告诉人的；写着写着就知道，有些顺序是可以变换的，有些想法是靠说话说不清楚，但靠几个文字就可以意会的。

说是没有方法，也不一定全对。因为方法是服从、服务于表达的内容和对象的。比如看毛主席的文章，都是那么逻辑严谨，语言风趣，非常活泼的。但，他有一个最大的特点，是告诉你一个道理，一个方向，一个形势，一个任务，等等，他是为了让你“懂”的。你看懂了，就能行动。而我们现在的高手们很多，写的文章不仅仅讲究形式，讲究艺术，讲究的似乎很多，唯独有一条没有讲究到：让你一眼看懂！于是你感觉人家写得好，写得规模、气势，华丽，高大上，格式呀，铺成呀，好像走进文字的殿堂。有好多人花上钱到网上学习写作技巧，实实在在学到的都是外在的东西，真正的精髓——“告诉人一个东西，让人一看就懂”——没学会！

而要达到让人看懂的效果，你就得用最简单的结构，最简单的语言，最简单的技巧，把你的想法写出来，告诉人。而要达到“最简单”，那就只有一个方法，多写！只有写，你才能会。比如游泳，告诉你一堆方法，如果不下水去，有用吗？如果你决意要游泳，即使不会那些方法，你的本能、你的智慧，也很快会让你学会的。

好多的事情，是让人复杂化了。尤其写作这个事，更是如此。本来孩子们处在学习阶段，好像牙牙学语似的，你不是要求多说多写，而是脱离实际地讲方法，找培训，那真是离题太远了。孩子们重要的是去“游泳”，去接触“水”，而不是去竞技，更不需要高深的“要领”、“规则”。

等走出小学阶段，那时候，我们进一步谈方法什么的，也许多少还有点用处，而那些所谓的方法，说到家还是你的思维角度、思维能力、表达智慧在起作用，那些叫做方法的方法到头来用处不大，写作的目的、对象不同，自然会让你选择最佳的表达方式的。到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我说的话是多么实在。

坚持写，写出习惯，靠习惯推动写，就是最管用的方法！

（作者系朔州市公务员《初心习作网公益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