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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盆青绿色中泛着紫光的甜苣菜在水的冲刷下鲜灵灵的，叶尖尖上滚动的水珠晶莹透亮像闪光的珍珠，透过光亮我不禁看到了婆婆慈眉善目的脸。
婆婆今年65岁，不胖不瘦、中等身材。打从我认识婆婆起，就觉得她热情大方、活泼开朗，和我见过的很多当婆婆的不一样。
初进婆婆家，我还保留着我妈那样勤俭持家的思想作风，看见婆婆隔了夜的饭菜毫不犹豫地倒掉，买米买菜总是拣贵的来，很看不惯。甚至一次做被罩超出来一尺多长的布料，她不假思索地拿起剪刀咔嚓掉了，我在一边都没来得及制止，只能心里暗想：这要是我妈，总会小心翼翼地折回去缝在里边备用。唉，婆婆真是个败家娘们！
婆婆因为对东西不斤斤计较，经常把好的罕物分享与亲戚朋友，把多余出来的接济一些经济困难的—比如捡垃圾的人，所以婆婆的热情大方人所共知，谁都乐意与婆婆打交道。
婆婆对外人如是，对孙子就更不用说了。儿子小时候虽然有专职保姆，可婆婆上下班之余，总是一心扑在孩子身上。做孩子喜欢的饭，云吞、小笼包、虾仁饺子……婆婆总是变着法子的做。儿子身上穿的小毛衣、小毛裤，都是婆婆亲手一针一针编织的，一年一身，花样变幻，绝不重复。婆婆还给孩子念书，河北出生的她天生就拥有一副接近普通话的口音，对于我给儿子准备好的启蒙读物，婆婆悉数接受，不厌其烦，在我不在的时候给孩子读。我的儿子作为土生土长的朔州人，并且在姥姥姥爷包括周围大部分人都是朔州口音的环境下，依然能保持他纯正的普通话，我想与婆婆家的启蒙是分不开的。
爱屋及乌吧，婆婆对我是真的堪比亲儿，人家的闺女总是回家时提溜一大堆，走时一身轻。而我每去婆婆家一定是反着来，去时空空如也，走时满载而归。现蒸的馒头、包子，新鲜的蔬菜、水果，速冻的玉米、青豆，亲手罐装的西红柿酱……婆婆总是说：“馒头千万别买外边的，外边的不好。西红柿这几天大棚的不健康，吃咱自己做的酱，又新鲜，又放心。”婆婆唠唠叨叨的，我听得却比喝了蜜还要甜。
记忆中永远忘不了一件让我对婆婆感恩的事，那年学校应上级检查，要我们准备好三个学期的教案，并且催得很急。而像我一样拉下教案的人不止一个两个。怎么办？我愁眉不展，寝食不安。婆婆知道后一副大无畏的样子说：“没事儿，让你爸替你写。”公公也真听话，戴着老花镜，顶着一头灰白相间的发，埋头为我写起了教案。没过几天，一本厚厚的字迹龙飞凤舞遒劲有力的教案，递到了我的面前。我百感交集，不能自己，饱含深情地写下了抒情散文《公公的教案》。直至现在这本教案还珍藏在我的办公桌里，每每收拾柜子，翻到了这本教案，我就眼眶湿润，天下几人能如我公婆一样深明大义待我如儿。
婆婆对穿戴不大讲究，喜欢郊游。每年春天甜苣出土的日子，公公总是骑着自行车去周边地里挑菜，风里来、雨里去，烈日当空，他都从不缺席。每年春天饭桌上总能早早的摆上新鲜野菜的一定是婆婆家。这期间，我和婆婆总不例外地参与一次挑甜苣，我们俩可全然是抱着郊游之心。当然也只有这一次，公公可以堂而皇之地坐上汽车挑菜，不用遭受疲惫后蹬车赶路的艰辛了。
公公胸有成竹地做我的向导，把我指引到一条没有铺就的林间小道上，我和婆婆就会不约而同地问：“能通车吗？”公公并不多言，干脆利落地说：“走吧！”待到我又沉不住气时，婆婆便心领神会地再问：“能不能走？”公公板着脸执拗地说：“走吧！走吧！”仍不多言。等到他说停下的时候，我恍然大悟，一定是一块豁然开朗的空地或是一个方便倒车的十字路口。
到达目的地后，我们便以车为圆心开始了各自的轨迹。一般都是公公自成一路。公公的挑菜是极具专注的那种，他不像我们看见零星一棵两棵也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欣喜若狂。他先拿着铲子和布袋带着巡视的眼光不停地游离，一会儿便脱离了我们的视线，不见了踪影。等一半个钟头后，电话接应回来，就见满满的战果。然后是不无遗憾地说：“那边真多，叫你们，也不去！”
我和婆婆一般是相互尾随，心照不宣。每每看到一簇或一片甜苣时，我们互相招呼、同心协力，满怀欣喜地把一棵棵甜苣幼苗用铲子翘起，抖净土，塞进随身的塑料袋里。待两人的袋子都差不多过半时，疲累感上来了，挑甜苣的瘾也过了。这时我便禁不住懒散起来，拿出手机，寻花、觅树、捕蝴蝶、自拍；而婆婆也不像开始那般用心了，也停住，赏赏花、赞赞自然美景、发发感慨。
我们俩像小猫钓鱼一样，风花雪月过了又拎起铲子和袋子，就近挑起菜来。甜苣也特别耍人，当你急于挑的时候总是不那么好寻觅，零星的，三棵两棵的；而当你准备金盆洗手的时候，却见眼前总是一丛丛一簇簇甚至一片片，叫人欲罢不能，欲走还恋。
终于下定决心出来了，一看，公公一个人挑的袋子鼓鼓胀胀的，俨然大于我们两个人合起来的战果。而公公坐在副驾上不无惬意地说：“今天挑菜这待遇，呵呵。”
到家了，我已如溃逃敌兵，精疲力尽，仰面倒在床上，只有举手机的力了，公婆又是一阵丁零当啷，一桌可口的美味转眼上桌，当然离不了今日的战果—拌甜苣。
粘粘的土豆和嫩嫩的甜苣，加上鲜嫩的小葱、细细的咸盐，再用上好的胡麻油炝上一撮花椒面搅拌均匀。嘬一口，简直人间珍馐，遂大快朵颐。
饭毕睡醒之后，看到婆婆早已把一袋拣得干干净净的甜苣给我搁置到一边时，我又不尽感激。
甜苣如人，最丰富的营养，最朴实的外表，一腔奉献，无问西东。婆婆于我，不如其乎？
作者系市七小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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