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淑平——燕子（家乡之七））

    童年的时光既有趣又漫长，小孩子整天跑来跑去，跑出跑尽，一天之中不知要玩多少种活动，可那时间好象被栓住了一样，不肯往前走。

    母亲挺着一个大肚子，依旧在忙该忙的营生，做饭喂鸡喂兔等等，我躺在院子里的木梯子上，享受着春天阳光的抚摸，看着那新来的燕子飞来飞去衔着木根儿新泥筑巢。

    家乡的院子有三孔窑洞四件正房，那四间正房不大住人，都做了粮仓、骡圈羊圈兔圈等，门窗也不大不严实，有的甚至完全趟开着，因而是小燕子们筑巢的好地方。那小燕子好看极啦，黑红的羽毛轻盈的身子，在空中低垂地划一根弧线飞来飞去，并不时地鸣叫着，它们在房屋里或房檐下一口一口地衔泥筑起了巢，又叼来了极细极小的木棍儿和柔软的秸草杆，放在了那小小的精致的窝里，便开始了下蛋孕育小生命的工程。

    母亲和姐姐们老早就告诉我，谁家的燕子越多就证明谁家越好，因此小燕子和小孩子的我基本上相安无事，但也有控制不住的时候。那一年的那一天，也是个非常好的天气，那时候家乡的天是分外的蓝，宝蓝宝蓝的，那颜色嫩的纯的好象要往下滴一样，空中的云朵也分外的白，松轻软松软的，直想登着那木梯子爬上去在那云端里躺一会儿。

    母亲喂的十几只母鸡也有好几只产了蛋，咯咯地叫着，我兴奋地从那秸杆堆里的一个小窝窝摸到了三四颗鸡蛋，给母亲送了回去，那热乎乎圆滚圆滚的鸡蛋有白皮有红皮的，好看极啦。大卢花公鸡哽哽地叫着，抖动着身上红绿相间的羽毛，英武极啦！我的肚子也咕咕地响着，有点饿，看着那鸡儿飞快地啄着母亲洒下的沙粮食，我便萌生了一个胆大的想法，吃燕子蛋。于是便找了一根长长的蔡葵花杆子，搬了一个小木橙子，悄悄地走进那趟开的房间，开始了激动人心的时刻。

    燕子窝高高地筑在墙与椽的交界处，既漂亮又牢固，用蔡花杆子捅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反倒是葵花杆子断啦，母亲也不时地出出进进，给我小小的心里造成了不小的压力。我又从空旷的院里找了一根更为结实的杆子，站在木橙子上一捅，那燕窝轰的一下全部掉了下来，好几颗燕子蛋也全都碎了，我沮丧地回别了家，心扑通扑通地跳着，等侯着姐姐们的审判。

    那种心情差劲极啦，既后悔又难受，再看见那两只小燕子盘来旋去唧唧地叫着，更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为此我好几天就在那阴影中度过，姐姐们有母亲的护持倒也没拿咱怎样，关键是交待不了自己的心，老感觉对不住那一双夫唱妇随的形影不离的小燕子。从那以后，幼小的我再也没有伤害过它们。 （作者系朔州市人大常委会研究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