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县第四小学宋永清：唱戏

有一个古老的村庄，村庄的南面群山环绕，连绵起伏。村里住着一群勤劳朴实、热情好客的人们。这个村子的名字叫钗里。它便是我的故乡。故乡里留下了我许多五彩斑斓的梦和记忆犹新的回忆。

记得那是一九八三年的夏天，钗里村在父亲的带领下科学种田，地膜覆盖西瓜试验成功。农民们大获全胜，家家户户收入可观。虽然每斤西瓜只卖八分钱，每亩土地大约产四千斤左右。但在当时已经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村民们心花怒放，笑逐颜开。大家提议用唱戏来庆祝丰收之年。父亲是大队支书，在众人的软磨硬泡下，父亲终于同意了。

听父亲说，我们村已经三十多年没唱过戏了。自从我出生以来，这可是第一次。当唱戏之事尘埃落定，村民们便开始张罗了。

由于多年没有唱戏，村里自然没有舞台。于是大家群策群力，众志成城，出钱的、出力的、出物的，五、六天之后一个简易而美观的舞台在大队院内拔地而起。

那一年，我上小学三年级，每天上、下学路过舞台，每次走到那儿，我们一群孩子总爱在门外欣赏一番，每个孩子都在期盼着唱戏之日快点到来，心理憧憬着唱戏时人山人海、络绎不绝的场面。顽皮的张正和宋延平总想翻墙进去看个究竟，被我们及时阻止了，生怕刚建好的舞台被他们破坏了唱不成戏。

大人们则更忙了，每天白天干农活，晚上磨麦子、磨糕面、做豆腐、压粉条等。抽空还得出门去说给亲戚们来看戏。父亲事情多，母亲又不会骑自行车，母亲便托人捎话，让东贾庄的表叔们、赤堡的大姑、表姐、小姨姨、东安峪的二姑等来看戏。

在众人的期盼中这一天如期而至。学校为了响应唱戏，每天上午上课，下午看戏。唱戏前几天，母亲每天念叨着：“起唱吃糕泡肉，正唱吃油糕，末唱吃饺子。”起唱那天，中午放学一进院子，一股熬肉香味扑鼻而至，我迫不及待地冲进家门，炕上已经坐了好几位客人，母亲说：“三女，你和哥哥先拿上小板凳和木板子给姑姑和表姐们占地方去吧。”于是我和哥哥马不停蹄、一路小跑来到了大队院内。幸亏我家离大队院近，占了个第十来排。占地方的全是小孩，还有好些陌生的面孔。不过我们很快就熟悉了，在一块儿玩了起来。每个孩子都在向别人炫耀着他是谁家的客人，或者家里有哪些客人。还有的小孩说：“我们家还住着戏子呢。”当时我还很羡慕他。因为他能轻而易举的一睹演员台下的尊荣，而我则不能。

终于熬到亲戚们出来看戏了，饥肠辘辘的我们赶快回家吃饭。囫囵吞枣地吃了几口便又跑到戏园子去了。那里的人们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小孩的吵闹声、大人们的说话声交织在一起，令人心旷神怡，兴高采烈。我急匆匆找到表姐他们，也坐下看了起来。戏终于开演了，听大人们说唱的是《铡美案》，咿咿呀呀的晋剧吸引着我，只记得秦香莲领着两个孩子步履轻盈，如风飘舞地出场了，她情凄意切地诉说着自己的遭遇，可无论怎样利欲熏心的陈世美都不肯与其相认，还派家将韩琦杀人灭口。最后包青天不畏皇权、伸张正义铡了陈世美。爱憎分明的我既同情秦香莲母子，又憎恨冷酷无情、抛妻弃子的陈世美。恨不得亲手扇他几个耳光。

晚上的戏又开演了，我和表姐已经不想安分守己地坐在那儿看戏了。毕竟丰富多腔的戏曲大人们喜欢看。而小孩子只是陶醉于人山人海、欢呼雀跃的场面。于是我们在戏园子里跑来跑去，买点瓜子、糖葫芦边跑边吃边看。

正唱那天，家里又多了一些客人。照例中午放学后我风风火火回家取上板凳和木板子又去占地方。等客人们来看戏了，我们则直奔早已约定好的学校门前的宽巷子。那里既能听到唱戏声，又是玩耍的好去处。隐隐约约听着戏曲声，玩起来也是心情舒畅、乐不思蜀。

我这个人天生是个左撇子。第一次上学就用左手握笔，后来被老师发现及时纠正过来了。踢毽子也是如此。表姐们用右腿踢，可我却改不过来，习惯用左腿踢。虽然屡战屡败，可就是不服输。后来改成了跳大绳，别人顺着进，可我却倒着进。还好，这次我赢了。正当我们玩的热火朝天之时，才发现人们已经陆陆续续退场了。我们如梦初醒，原来这场戏已经结束了，于是我们恋恋不舍地回家了。

我最害怕的末唱还是姗姗到来。这一天早上起来，我忧心忡忡，母亲问我怎么了？我说：“我想让咱村天天唱戏。”母亲笑着说：“傻孩子，哪能天天唱戏呢。马上就要秋收了，人们还得赶紧劳动呢。再说你们的功课也不能耽搁了。赶快上学去吧!”于是我极不情愿地上学去了。这天已经走了几位客人了。下午，母亲破例出来看戏了。这可是母亲头一次看戏。他每天在家做饭、喂猪、喂鸡等，顾不上看戏。今天客人少了，难得出来一趟。于是我便依偎在母亲的怀抱里看戏，仿佛自己是一朵幸福的云。

时光如潺潺流水，终究这场庆祝戏还是落下了帷幕。钗里村恢复了昔日的平静。善良淳朴的人们又开始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虽然以后每隔两、三年还会唱戏，但在我看来再也没有第一次唱戏那样激动人心、回味无穷了。

作者系朔州市应县第四小学校教师 联系电话13934984126          

2018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