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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提灯的人
一枚松针的锋芒
被时间罩着直至枯朽
飞蛾扑火的场面是壮观的
命中注定它们要抱紧疼痛绚烂一回
灯笼里的温暖渡的是夜的黑
而我是其中最黑的那部分
喊不出几千里花香喊不来满面的春风
提灯的人看不见孤独和胆怯
他提着的是光明，是藏着的十万亩桃林
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从未停止过的爱
是换了一种方式练习幸福忘掉痛苦
借灯笼里的光亮剖开自己的身世
一半的时间跋山涉水
找寻疗治人间伤疾的草药
一半时间卸下背囊里
打碎的青瓷 出走的北风还有
一喝就醉的二两米酒
2□稻草人
没有人会明白
一些旧时光是有着氤氲之香气的
当风吹过旷野吹过麦浪时
不知名的野花正在怒放
而我无心的一点过失
就是在苍穹之下寻找陶寻找走失的姊妹
被光阴刈割的荒草，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乡愁
没有人会知道
风吹过花朵时也吹过了我的身体
我不想辜负阳光的柔美和鸟羽的轻盈
一个人从不纠结是与非
不在乎流水和时光的区别
只在一片片薄霜里
看一把把锋利的镰刀慢慢变钝
慢慢地倒在自己的影子里
3□日光岩寺
有那么一小会儿时间
手中的酥油灯倾斜了半公分
突然间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正低头走上日光岩寺
那片瓦的影子刚好罩着我的渺小
光芒之下的日光岩寺倒着走
波涛、烟火也倒着走
虚掷的光阴无法安置此时的空旷
这是因果，我也相信因果
相信寺院的缕缕檀香可以安魂
可以让一介草民忘记车马喧嚣
给自己一个清净之地跪祈涅槃的佛
日光岩寺周围的每一朵浪花
是低垂在生命里的釉彩
它们和高处寺庙里的人一样
打坐，入定，心无挂碍地念诵
“嗡，嘛呢呗咪吽”
4□蝴蝶结
刚看到书桌边上的团扇
看到一川烟雨途径我的山水
蝴蝶结就从一股清风里悄然走出
它还是小时候的样子
别着几缕垂下眼睑的发丝
曾被光阴封存的童年
一点一点醉在我的背后
石子路，半堵土墙，歪脖子树
一一坐在夕阳下的柴门前
等着谁轻轻叩响茂密的藤蔓
等着清清脆脆的一声“猜猜我是谁”
这清脆一回回徘徊在梦里
是我一直想要的时光
5□青铜之下
很想停下来
找到那把遗失很久的青铜之剑
她低头慢慢地走在火中
历史的尘烟碎了她的素颜
我的王从春秋战国走来
从江山背后走来
左手提着火焰，右手提着烈酒
卧薪尝胆只是故事中的一个铺垫
多少白发如霜，多少金戈铁马
一声声离愁，一步步回首
从千年之前走到今天
怀抱琵琶的人是断肠的殇
旧梦，无路可走
而我再一次丢失了故土
丢失奔腾在体内暗暗啜泣的灵魂
6□江湖
眼睁睁看着一根火柴毁掉了
折叠在纸上的江湖
一个人的暮晚是张布满虚空的网
针尖刺破丝帛的声音
那么锋利，穿透了整个黄昏
没有烟火的痕迹没有刀剑出没
青苔上的薄霜恰好给把酒浇愁的人
留下了叹息的时间
独守孤城的人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似水
倾斜的酒杯里有的是折戟沉沙
有的是水中月镜中花
一滴酒里的江湖翻手为云
我只能在自己的庭院修篱种菊
看叶落纷飞，满头白霜
将自己奉献出来
纵容他们的无知，挑剔和笑里藏刀
更纵容他们的猜忌，假面和舌尖上的毒
这被无数人重复着演绎着的江湖
反复消磨我及我们
7□片刻
我不敢确定
是否可以继续爱你或恨你
在低垂的光阴里
风在动 云在动
沧桑也在动
我能确认的
只有站在影子里的自己
拧干加在语言里的水分和盐
我渴望一场深睡眠
忘掉烦躁、忘掉贪嗔痴
片刻之后
水落石出的结果 虚幻着
那不是我想要的
就连我是谁都恍惚起来
8□露
草与草之间的缝隙
空出了婉转的鸟鸣、虫豸的弹奏
夹杂着一个人身体里
越来越重的烟火色
那么轻，那么暖
一滴露是断了无数次的水
每一颗都有自己的灵魂
它们的岸是草尖，是轮回里的香气
是风雨过后遍布尘刹的绿
而我，总是心不在焉地把露写成露水
就像写下彼的时候，一定有此同在
譬如爱恨，譬如你我
此刻，在一颗露的背后重逢
只要你心中默念我用旧了的名字
我就会微笑着答应
你说过，生命里的水转几个弯
最终会回到原点，回到最初
9□走不出的岸
在构想的一些场景中，我看到你
和我一样以昆虫的触角摸索着方向
混迹于红尘中的孤单
是分不出新旧的
岸不远不近
正好在一个寂静的地方
等着被一个人喊回
流水，春风，盛开的桃花
它们的繁华和辽阔我无法触及
我的背包是空的，心是空的
仅有的一点蓝除了给自己一小片宁静
已所剩无几
只能在一个个文字的微光里，温顺成一朵小浪花
至于岸，它不动。水在水里，岸在岸边
10□雨的印记
每一滴雨都有自己的语言
都有曾经都有想说出的前尘旧事
忘记花开瞬间，忘记剑拔弩张
从天而降的水啊
隐匿在暗处的门被瞬间打开
草木藏起内心的河流
一个人一世的飘零
在几粒鸟鸣和一盏灯火之间
在几滴雨里找不到完整的自己
一双绣花鞋，一把油纸伞
一个沉浮于江湖深浅中的人
在一副水墨山水里憩居
至于一部分疼痛
好像已经开始远离
一种空正缓缓地走来
11□稻草人
没有人会明白
一些旧时光是有着氤氲之香气的
当风吹过旷野吹过麦浪时
不知名的野花正在怒放
而我无心的一点过失
就是在苍穹之下寻找陶寻找走失的姊妹
被光阴刈割的荒草，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乡愁
没有人会知道
风吹过花朵时也吹过了我的身体
我不想辜负阳光的柔美和鸟羽的轻盈
一个人从不纠结是与非
不在乎流水和时光的区别
只在一片片薄霜里
看一把把锋利的镰刀慢慢变钝
慢慢地倒在自己的影子里
12□潜伏的河流
此刻，让我饱含热泪的是
时间正在消解着一个人的谎言
真相隐藏得越来越深
就像一片立在枝头风光无限的叶子
早已忘记腐朽的味道
踏遍千山万水
找一些光亮和温暖来填补
一座妄想的城
那里囚禁的不仅仅是天空的空
还有众生更多的贪恋
把河流剖开
我会怀抱两滴水
带着沉甸甸的思量
成为自己的孤岛
放弃近处的市声和繁华
不提破裂的骨头能否恢复如常
更不会说出潜伏的河流如何覆盖山光和水色
如果可以，我仍然选择沉默
并于蜿蜒不断的河流之上确认自己的身份
一滴水坚韧，一滴水柔软
它们总是流淌在我的血脉里
和我一起抱团取暖
13□风之心
需要风听见我的祈祷
需要忘掉身体上的多处伤疤
顺从地接受风中的沙尘
它把炊烟、河流、繁华和萧索
收拢在一张网里 慢慢融掉
就像悬挂在夜空之下的那只枯蝶
在特定的场景中变得完美和透明
一场风的内心是辽阔的
它装得下千山万水
从人们手心里取走的温暖
在谁的指尖和一管短笛上停留
曾经的柔软拯救不了
现时的荒凉和寂寞
在一首首荒诞的诗歌背后
一缕檀香与一轮明月
读懂潜伏在风中锋利的刀刃
把一盏盏俗世的灯火举过了头顶
盛下天涯，盛下暗处的漩涡
在星辰布满天空的时候
提着我热爱的草木和山川
允许风在我镂空的桥头安坐
14○仿佛
指尖的麻木再次提醒我
日渐苍老的时间窃取和偷换
我的容颜和生活习性
黑白之间，我把自己展开
像极了一张纸
那么多的字那么多的横竖撇捺
被打上了焦灼和疼痛的烙印
仿佛，无路可逃
悲凉顷刻而至，我深陷其中
一定有什么在暗处剥落
正如暗藏在文字深处的孤独
即使被谁拾起
也无法定义它是否在某一刻
真实地存在过
15□悬崖上的春天
已经远离流水和繁花
作为悬崖边上的一棵树
所有的记忆
一半在风雨里，一半在霜雪中
我不能代表阳光
温煦山崖上的其他草木
也不能代表任何一粒鸟
叫醒缠绕在山腰上拨不开的云雾
只能是自己
弯下腰身捡拾遗落在背影里的光阴
我把自己的根揉在了石缝里
一树繁枝交给空旷和安宁
隐去狂风闪电撕扯过的裂痕
那抹深邃的蓝
就是灵魂皈依的地方
16□虚掩的门
一直渴望在阳光充足的午后
有一双手推开那扇吱吱呀呀的木门
它没有门栓更没有锁
门外，星子一颗颗闪烁着
门内，一把谷子
静静地躺在灶台上与灰尘、蜘蛛网一起
保持着沉默
谷穗、田野和那双温暖的手
变得遥不可及
越来越细小的光芒
越来越远的犬吠人声
在这扇门的后边
我就是一把遗落在灶台上的谷子
用一只耳朵温暖另一只耳朵的幻听
17□暗香
孤山不孤，总有人携着风雨走过
孤山上的那个人与我在几秒前相遇
他和我同时陷入苍凉辽阔的诗行
一些被忽略的植物
苍耳、荆棘、芨芨草还有低矮的核桃树
打着手语追逐朝阳和落日
提着万里风沙 提着江河山川
建造着自己的城
我叩拜山水叩拜万物
总相信盘旋在一柱檀香里的光
一些是莲花一些是梅
盛满天空的蓝和永恒的光明
18【一滴酒里的慢】
余味。写这俩字的时候
玫瑰汾的香气仍然在
一坛坛窖藏的酒沉默着
浸泡着的玫瑰捣碎了肝肠
我一直在等那个向牧童问路的人
等的杏儿熟了酒花儿开了
故人仍然在山那头
我只能用一滴酒里的慢，等
让风停在树上
让长满了眼睛的树叶
替我瞭向远方
玫瑰汾在唇齿之间飞腾，燃烧
这是它的初衷也是一个人微醺后的轻狂
此时，故人来与不来无所谓了
五谷们的祭礼不需要太多的见证者
19【相遇】
一直相信，生命里的每次遇见
是一个灵魂与另一个灵魂的约会
就像茶与水，冰和火
北田的金银花喧闹着
她的香味让人迷恋
我必须安顿好芒种时节的雨
和清晨的第一粒鸟鸣
才能得到神启
随她的呼吸而呼吸
步调才会和谐
当一阵风声降临
天空的蓝从高处跌落下来
我回到了自己的体内
看一滴水在阳光和云雾之上飞翔
让它回到最初，回到一池水的内部
此后，我用太阳洒在手指缝里的光
观照着我的影子和往来的风
20◎镜中人
你看着我的时候
我正瞅着你
你摊开的右掌心是空的
我把粗糙的日子放了上去
它会布满灰尘，生出老茧甚至伤痕累累
镜子是无棱角且光滑的，你说
我攥着的左手悄悄地松开了
转动了几下麻木的指头
抬头望了望远处
一丝云正好从窗前飘过
然后扭头看你
你笑着，我们之间
空气开始缓缓地流动
【简介】温秀丽，笔名温暖。中国散文诗研究会会员，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朔州市朔城区作协副主席。著有诗集《只如初见》，获奖很多。作品见于《诗刊》《星星》、《诗潮》《诗选刊》、《绿风》等。现为《朔州晚报版》副刊编辑兼任其他刊物编辑、编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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