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曾有无数人歌颂你的伟大，歌颂你一生操劳而无怨元悔，歌颂你那小心翼翼却又细致入微的爱。
      这份爱使我如沐春风，似照夏阳。也使我无数次感受到生命的美好，以及对这母爱的渴求与依赖。
      在那美名传颂至今的文章中，我总是看见一个温和而慈祥的母亲，那似水的柔情总是令人留恋，不舍得忘却。可是我的母亲却很少有文章中那绝美的形象，她总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时而喜笑颜开，待人亲善；时而暴躁异常，怒气冲天。我也总是很疑惑，为何那些名家的母亲总是那么和蔼，找不到一处缺点，而我的母亲却总是与那美好的描述格格不入。
      直到那次假日返回村里，才渐渐有了答案。
      那次返回，一来是为了参加一个喜宴，二来是想看看村里的院子怎么样了。对于喜宴的那位新人姓甚名谁已然忘却，只记得那个夕阳渐落的午后。
      由于中午过后晚上还有晚饭，我们便暂时返回了院子里，度过这刚刚开始的下午。推开沉重的大门，眼前的景致已然不是儿时记忆中的那幅模样，一切都像褪去了记忆中温和的色调，变得清冷，院中堆积着一些杂物，曾经有着爷爷亲手种的瓜果的土地，也只剩下了几月前爷爷清理过的各种杂草的根茎末端。我的母来总是闲不下手来，一进大门便开始打扫院子，而后又去正房捣腾去了，我想帮忙，母亲却以“笨手笨脚”这一理由拒绝了我。我一时不知干什么，便对台阶下的那排黯然失色的南房来了兴致。拿了钥匙，打开了房门，迎面的不是回忆中的那份温情，却是潮湿的泥土味。躲过了几处杂物，来到最里面的房间，仍是桌与炕，柜与镜，却蒙了岁月的影与尘。偶然间，我看到了桌上玻璃下的照片，走近并俯身，透过尘土，依稀可见几个身影，是父亲与姐姐的合照。正疑惑间，抬眼便见到墙上那圆框中几张隔着玻璃却依旧鲜艳的照片，正是母亲。
      抚去灰尘，似乎照亮了一段蒙尘的岁月与年华。那是母亲年轻时的单人照，以及与父亲的双人照。那两张单人照里，其中一张母亲身着黑色皮衣与黑色牛仔裤，脚踩黑色长筒靴，微侧身子，眼神明净，正微笑看望向远方;另一照片里的母亲身着酒红色毛衣与白鞋，坐在长椅上，正凝视着镜头，像要说什么似的。双人照中，母亲与父亲并排坐在一辆红色小车中，满身彩带。另外几张小的照片散落在周围，众星拱月般围着它们。我的记忆中从未出现过这几张照片，是我忘了吗?忘了母亲也曾风华正茂，温文尔雅；忘了她也只是一位母亲，却承担如此多的重任；忘了她那温柔的岁月里清纯的模样，是如何消磨，渐渐成为了现在的耐心与稳重。
      是我忘了，忘得如此随意，如此自然，以至于这十几年的光阴中我都不曾记起，哪怕分毫。
      恍然间，母亲的呼唤声传来，我急忙奔出屋外，只见夕阳下母亲发丝凌乱，“风尘仆仆”地站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两个相框，里面装着两张照片，一张是我的，另一张还是我的。
      那天的夕阳里，母亲沐着那明亮而温柔的光，笑着，就好像那照片里的她一样，从未改变。她拿着装有我的照片的相框细细擦拭着，感叹着岁月。而她的照片却嵌在那暗无天日房间里的相框中，又在慢慢地蒙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灰尘。

      我想起来了，我将会永远铭记。等到下次回去，我要把那些照片一张一张地取下来，细细擦拭，然后装进崭新的相框里，摆在书桌上，永远也不会忘记。

                                                                          320  谢佳成

                                                                  指导老师  卢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