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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培银:父亲的驴车

时间:2021-08-21 17:52:51   作者:李培银   来源:本站   阅读:46   评论:0


父亲走了。他生前使过的那辆小驴车,孤零零地躺在院内西北的墙角处,像一个被遗弃的无助孤儿,可怜巴巴的。


每次回村,看望老母。望见那辆小驴车,心里总是酸酸的,鼻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刻涌了上来。摸着那栏杆,扶着那车辕,呆呆地立上半天。有一次母亲喊我,才回过神儿来。母亲好像看出了什么。后来,她把小驴车悄悄地卖掉了。


父亲是个农民,一生钟爱农具,排场到把每件农具都拾掇的美观顺手。小驴车和耕地的老驴是他一生的最爱。记得,当年置办小驴车时,父亲拿上卷尺,东家量一量,西家等一等,左瞅右瞧,慎之又慎。再量量自家的门框,才确定了方案。于是,备了寸半粗细的钢管,三毫米厚的铁皮,去找乡村上乘的匠人加工制作。小驴车刚加工好时,父亲爱不释手,放在门道里,左端右祥,像是欣赏他的得意之作。逢人便讲,“我这车,真灵巧,长短真合体!”


在我的记忆里,那小驴车和父亲是分不开的,好像他们从来就在一起,父亲的后半生和那小驴车紧密的依偎在一起,小驴车成了他最亲密的伙伴。


春天来了,他赶上小驴车,出地送粪。有一次我回家,他正弯腰钉着车的围栏,高兴地对我说:“这会方便了,不用央人借车了”。完后,他一锹一锹地往车上装粪,干得汗流满面的。我想替他一会儿,他笑笑,摇头说:“不用,一会儿就好了。”再完后,他套上老驴,叮叮地走了,一趟一趟地送到自家的地里。又一次,我见他累得,就劝说:“行了,少送些吧。”他嗔笑道:“傻孩子,庄稼一枝花,全凭粪当家。”又拍着车辕骄傲地说:“这车灵巧,快!”他兴奋得像个执意的孩子,沉醉着驴车的满心快意,忘却了疲倦。他就那么股劲,谋上的事从不叫苦,他出地干活常常过了午头才回来。


夏天,他赶着驴车,拉着农具和母亲出地干活。出村的地是下坡路,小驴车颠颠簸簸跑着,他笑吟吟地摆着缰,跨在车辕上。碰上途步出地的人,父亲总热情地邀着坐车走,捎上一程路,和他们谈着农事,啦着家常。到地头了,他用铁棍把老驴榫在那里自行吃草。便和母亲忙起他的农活了。任烈日暴晒着他黝黑的皮肤,凭风雨吹打着他沧桑的容颜,他爱着他耕作的土地和他精心侍弄的庄稼。中午收工了,他又慢慢地赶着驴车,爬着坡叮叮地回来了。车上却有多了一大捆草……


小驴车最繁忙的,是在秋天。“八月秋忙,绣女下场”。忙碌了一年的庄户人,盼得就是金秋的收获。人,畜,车辆,更是比往常忙上百倍。我家的小驴车也不例外。父亲和母亲每天早早吃罢早饭,匆匆拿上镰刀和麻绳,急急赶上驴车出了地。有时带上干粮,备上水,中午也顾不上回家。一块地一块地地收割,一趟一趟地往回运。那小驴车便是家庭的“顶梁柱”,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我发现,他每次装得并不十分多;不知是爱惜他的驴车,还是心疼他的老驴。


父亲心底善良,待人热诚,遇上困难的人总是要帮一把。一日他赶着驴车运送庄稼,上坡路老驴本就拉得很吃力,父亲看见一位背着谷子蹒跚走路的老奶奶,即刻停下来,热情地说:“二婶子,我帮您捎上吧,路还远着呢!”“四旦,别了,你车也拉的满满的!”“没事,我帮衬拉,您岁数大了。”父亲不由分说地把老奶奶的谷子放在车顶,将麻绳拴在车拦上,弯腰吃力地同老驴拉着走,像一对驴兄驴弟……


冬天来了,大雪纷飞。小驴车也赋闲在家。父亲便讨上纸箱拆开苦在车上,不足的再用麻袋片补上,捂得严严实实,没有雨雪渗漏的半点空间。有时朔风刮来,把纸片掀起,父亲匆匆跑过去,铺好再压上几块砖头,整得妥妥帖帖,爱惜地注视着那驴车久久不愿离去,像扶弄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唯恐受了半点委屈。


小驴车去了,像远天的云。我深深知道,我再也看不到那可爱的小驴车了,但我怎能忘记它呢?心里总是有浓浓的,酸酸的,说不出的味道,脑子里常常浮掠过它的模样:是它,就是它陪着父亲走过了多少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是它,就是它伴着父亲爬过了多少坎坎坷坷的沟坡。寒来署往,晨霭日暮,在乡村的道路上留下它无数的车辙和父亲沉重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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