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以来,在思想道德建设上,我们一直奉行的是高标准,高调子,一提仁爱,一谈道德,似乎就是让人们公而忘私,大公无私,全心全意,就是像雷锋那样,就是向英雄模范那样,就必须“最高”,就必须“最美”。其实,人们忘记了一个基本的事实和道理,那就是同任何事物一样,道德本身也是有层次的,从法理上讲,道德与法律也没有绝对界限,道德是内心的法律,法律是成文的道德,在这个意义上,道德的层次性是显而易见的。
作为平常人,你首先甭伤害别人,其次是甭给别人添麻烦,然后才是为他人做好事。作为平常官你首先别坑民害民扰民,其次是公道正派,然后才能谈得上为民办好事谋福事。这里涉及两个问题,一个是最底线,一个是高境界,甭伤害别人,甭坑民害民,这就是底线,严重时涉及法律底线,甭给别人添麻烦,公道正派,这即是道德底线,为他人做好事,为民办大事谋福事,又向道德的高层次高境界跨了一步,再进一步,在他人急难险重的关键时刻,能挺身而出,敢于担当为民请命又是一个道德高度,甚至于舍身取义杀生成仁,那就更令人仰望了。
在宣传教育上,通常漠视道德的层次性,淡化底线,离开道德底线一个劲地向道德高度攀爬。常常以模范事迹,英雄传奇教导人们去学习去模仿,试图用所谓道德的正能量引领社会向道德的高度迈去,跨入理想的王国。岂不知这种过高过大的企图恰恰是道德教育的一个误区。
无论是学校德育工作,还是社会上的宣教工作,有一个共性特点,那就是缺乏用细小的身边人身边事说服教育影响身边人,往往一出手就拿英雄模范人物说事,用高标准高目标规范影响学生和社会。而且把先进模范人物加工润色,去人性化,去生活化,高度理想化,高度道德化,甚至于圣洁化、神圣化、传奇化,无限地拔高,任意地拉大与普通人的距离,致使人们高不可攀,敬而远之。于是,英雄模范人物成了镜中花,水中月,可望不可及,从而使道德宣传教育流于形式,成为空洞说教,这种倾向虽然逐渐有所改观,但长期以来形成的“左倾”惯性并未根本扭转。在这方面教训是深刻的,我们必须能够做到既仰望星空,又脚踏实地,在道德教育上来一次彻底的反璞归真正本清源。
做人做事,做官为宦,你必须首先守住底线。平常人守住做人的底线,平常官守住做官的底线,其实高官尤其要守住底线,高处不胜寒最易犯事。动不动就高调齁叫,大肆承诺,往往适得其反。只有首先把底线兜住了筑牢了,再上一个台阶,逐渐向善,日积月累修养其性,恭行其身,内化于心外化于行,久而久之,你才能跻身于道德高地,甚至成为道德楷模,企图一口吃个胖子,是决然行不通的。这正如你想登上山顶,需先经过山底然后一阶一阶往上爬,才能抵达,守得住底线,才能攀上高境界,脚下虚无脚跟无力焉能登上高山,更无缘攀爬巅峰。
古人讲:“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然后才是“治国平天下”是一层一层由内到外向高向大向上积累,没有量的积累焉能有质的飞跃,一个人的善念善行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生发出来的,它是一个漫长的渐进的修为过程。
在这方面古人的做法很值得我们借鉴学习。子曰:“故,不爱其亲而爱他人者,谓之悖德,不敬其亲,而敬他人者,谓之悖礼,以顺则逆,民无则焉。”教化本是顺应人心,如果违背人心,逆反礼仪,那么百始就无所效法了。“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古人在仁爱道德启蒙中,先从孝亲开始,爱父母爱自己,再到爱爷爷奶奶,爱兄弟姐妹婶子大娘叔叔大爷,以至爱老师、爱小朋友、爱同学、以及邻里乡亲,循循善诱循序渐进,推己及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向外延伸,随着年龄渐长,由爱亲近的人、周围的人到爱天下的人,然后逐渐上升为爱祖国爱人民这样至高的境界,随着知识的增长,感情的熏陶,对祖国、人民的概念也逐步形成,爱才有了指向,爱才有了依托。经过长年累月的教化修养才会由个别上升到一般,由局部上升为全体,抽象的祖国、人民因此才赋予了丰富的内涵和深邃的意义,概念的观念的祖国、人民才不再抽象和懵懂。这样做,才符合人们认识事物的思维逻辑。
反观当代启蒙教育,一直以来,一安靶子,从幼儿园到小学都在硬生生地给娃娃们灌输什么“爱祖国爱人民”的口号,小小年纪对祖国、人民这样的概念还未形成,孩子们一进校门就企图让他们站在圣贤的肩膀上,立在道德的高地上,这样做看上去很高很美,实则违背从具体到抽象,从个别到一般的认识规律,违背孩子的认知能力,违背教育教学规律,这样做既削足适履又揠苗助长。
道德至上,每每让人们做圣人,结果不少人都沦为小人。官场上有的官员要么干脆暗中唆使属下做小人,要么在台上高调齁叫要其做圣人,就是绕过该做的不让做常人。群众上访告状所反映的问题往往具有普遍性,作为领导更是心底镜明,可鲜见对其属下敲敲警钟,念念紧箍咒,反倒是不厌其烦地大唱高调,什么模范带头,战斗堡垒,无私奉献,奔小康进大康之类云云,不痛不痒,夸夸其谈,巧舌如簧,一副逢场作戏的政客派头。作为干部起码的一条是公道正派,去私心存公正,这是底线,连底线都不兜住不守住,怎么可能去做高不可攀的好事呢?其结果是齁的越高掉的越低陷的越深。可以想见一些人唱高调是打官腔故作姿态装潢门面沽名钓誉是也。明知其属下做不到却偏要讲,明知该讲的偏不讲,所谓避实就虚。干群矛盾干群关系紧张往往不是因为干部没有为群众谋好事办大事,而是因为干部为自己谋私事与民争利,干部掉进了底线之下,起码应做到的公道却失去了,结症在于存私心去公正,这是一个最基本最简单不过的常识。子曰:“政者正也”而我们有些官员却每每惟恐避之不及,避口不谈公道正义这个要害问题,要么歇斯底里明指或暗示属下向邪恶滑去,要么在台上喋喋不休唱高调,其实呢,喊的是高尚,干的却是低下。离开首先应该做的不去做,避开首先应该讲的不去讲。恰似二千多年前的齐王顾左右而言他,听起来滔滔不绝,实则不着边际离题万里,听起来高大上,实则假大空。
现实中脱离实际的说教,无限夸大道德高层的做法,恰恰事与愿违,也与取法乎上欲得其中的初衷相去甚远。结果是宣传教育与现实形成强烈反差,严酷的现实告诉我们所谓道德、良心、仁爱每每成了虚无缥缈,空中楼阁,甚至成了伪君子、假大空的代名词。其结果是那些滑头鬼依然我行我素,那些原本很诚实很老实的人也开始学滑头了。
其实,把人的标准降到最基本人的标准就够了,只要诚实一点,善良一点,踏实一点,地沟油、黑心棉、毒奶粉就没了,剽窃就没了,假冒伪劣就没了,黑恶霸痞就没了,黄赌毒就没了,贪污腐化就没了。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们不能要求所有的人都无私奉献,我们不能用一把高标准的道义尺子衡量所有的人,应因人因时因地因事而异。在这方面我们也要学会量体裁衣量身定制。人的差异性多变性,社会的多样性复杂性,决定了人的道德水准、奉献能力的差异性。因此在道德建设上我们要分类指导,实事求是。避免一个标准,一个调子,干篇一律高大上。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厚德才能载物,道德修养不是为了谁,而终其究竟是每个人做人的根和本。做官的尤其要修好为人之德和为官之德。
老子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它是说,你不修为自己,你不修养心性,你不以德则身,你不身体力行,就会天理难容。天地(世间)就不会放过你!